為什麼心理輔導是神學問題?(大衛.鮑力生)

一個人若想學心理輔導需要去神學院嗎?想要從事心理輔導的年輕男女應該去神學院或聖經學院學習嗎? 二十五年前,這種問題象是無稽之談。就象問你為了研究佛蒙特州的地質要不要去維吉尼亞州一樣可笑;或像問你是否會在漢堡王餐廳點麥當勞的巨無霸一樣荒謬。人們去神學院是為了學習聖經、教會歷史、神學和怎樣講道,要成為牧師、宣教士、傳道人或者聖經教授。而心理輔導應該是那種嚴肅的、有目的的、一對一的交談,是世俗研究院裏才有的;神學則是對人宣講的,不是對話交談式的。

可是二十五年前我確實去神學院接受了心理輔導的培訓。而且我衷心推薦今天的人也走這條路,我這樣說是非常慎重的。那時神學院裏沒有輔導學位,對於我這個對輔導蠻有興趣並且滿懷問題的年輕人來說,神學和聖經課程是個貼切的入口。在這裏我得到關於人性、苦難以及神旨意的教導;我學到基督如何借著恩典赦免我們的罪,並使我們成為新造的人;還學到人類墮落的思想是怎樣蒙蔽他們對己、對神、對環境的正確認識等等。雖然大多數課程從細節上來說都不能應用在輔導上,但它們是關乎輔導的本質問題的答案所在,這一點是明確無誤的。在成為一個成熟的輔導師的過程中,我從神學、聖經甚至教會歷史中學到的東西和我在正式輔導專業課上學到的一樣重要。

在從事精神健康領域工作中接受了主

在早年間我曾打算去世俗的研究院學臨床心理學。我大學的專業是心理學,又在精神病醫院工作了四年,後來我自己還花了大概兩年的時間,給人作心理治療。我當時堅信,心理學是解決人類問題的真理;還認為心理治療就是以愛心和權柄將此真理付諸實效,能治愈人類靈魂的各種疾病。但在我成為基督徒的過程中,我漸漸對世俗的心理學和心理治療感到失望。有三件事改變了我的想法,並且最後改變了我受教育和心理學工作的方向。

首先,我漸漸意識到心理學不同理論之間的分歧不是偶然性的,而是本質性的

不管是在個人之間,還是在整個系統方面,這個領域的開拓者和系統建立者之間都互相排斥。我研究弗羅伊德(Sigmund Freud)、史各那(B.F. Skinner)、艾爾夫來德•愛德樂(Alfred Adler)、卡爾•羅傑斯(Carl Rogers)以及心理藥物學理論。它們就好象是五種不同的「宗教」,他們彼此之間也是如此相互對待!我對客觀關系心理學(object relations psychology)、存在主義心理學(existentialist psychology)、卡爾•楊(Carl Jung)、安•弗羅伊德(Anna Freud)、艾瑞克•艾瑞克森(Erik Erikson)、愛爾文本•亞羅姆(Irving Yalom)、弗裏茲•博爾(Fritz Perls)和亞伯拉翰•馬斯洛(Abraham Maslow)尤其感興趣。。我最初是從這些大師的理論中開始建立我自己比較鬆散的綜合性系統理論。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個體系被證明是不牢固的。因為體系裏面不同理論之間相互矛盾,各持己見。到底誰是對的?每個理論看起來都象是對的,直到另一個理論以看似相似的結論卻不同的角度、或是乾脆以不同的結論證明前者是完全謬誤的。

而第二代的理論家、編寫教程的人、心理輔導工作者或是像我這樣的實習生,對各種理論會採取更加包容、靈活和綜合的態度。我們試圖把對人性的互相不容的觀點綜合成一個圓滿而正確的理論。但是就像有人對其中某一種理論狂熱推崇一樣,這種看似有節制的綜合理論其實是把自己當成最終權威,各自建立自己獨特、偉大而統一的理論。現在我才明白,這就如聖經所言:「各人都行自己眼中看為正的事」。我對現代心理學越來越有質疑,它比常人的見識和善舉到底超過多少呢?而同時,我也越來越意識到基督教對人性有更深刻的理解,同時傳達出一種非同尋常的、深刻的愛。

其次,我在精神康複服務機構的工作經歷使我越來越失望,並且懷疑我以前的立場

我當時在波士頓城外的馬克林醫院一個高度戒備的部門做精神健康工作者(Mental Health Worker,簡稱MHW)。有一天, 一個叫馬利亞的年輕女病人用破瓶子割傷了自己。當我們給她包紮傷口讓她鎮靜下來時,她止不住嚎啕大哭:「誰願意愛我呢? 誰願意愛我呢? 誰能愛我呢? 誰能愛我呢?」最後藥物終於讓她安靜下來了,但是在她的痛苦和不安面前,我曾信仰並付諸實踐的心理學顯得那樣無能為力,她發狂般的哭喊是那樣真實,令人心碎。可是我所知道的一切事物中,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幫助她,包括她的精神科大夫、藥物、父母、工作、男朋友和我帶領的那個心理輔導小組的成員。我們也許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她的行為,可是我們的理論或技巧無法真正解決她的痛苦。馬利亞的絕望像是我鞋裏的一個石子兒一樣,糾纏著我,讓我苦於無法解答。現在回頭想來,她那種絕望的呼喊只有在耶穌的恩典和盼望中才有真正的答案;而這恩典和盼望正是我們的理論、治療和我們的機構所無法給她的。

其它的經歷也讓我越來越對這些理論和治療失去興趣。在我們所有人中對病人最有效的一位工作人員是一位職業精神健康工作者(MHW),這讓人感到格外稀奇,因為他是唯一一位沒有讀過大學和護理學的工作人員,也是唯一一位對上研究院一點興趣都沒有的人。他對病人有愛心,同時又嚴格。他和他們建立真正的關系,並要求病人對自己的想法和言行負責。不管這些病人是受了精神創傷還是得了精神疾病,他從來不將他們看成是無助的、對自己行為負不了責任的受害者。他如此行不是采用某一種心理學理論,而只是出於仁慈,這仁慈是神所賜的普遍恩典。他的做法與精神學理論和本機構的理念都不相符,也與我的職業計劃完全相反。然而病人都敬重他,與他一起歡笑;並且愛他,為他著迷。遇到危機的時候,他們都要找他談話。

兩三年後我終於明白,即使是我們所謂「成功」的例子,究其程度而言都是很微不足道的。在我們的幫助下,一些人會稍微「控制」他們的行為,一些人的癥狀會輕一些。可是那能表明心理學理論和諮詢是正確而有效的嗎? 還是由於病人吃了減輕其癥狀的藥,又在這裏住了60天,遠離生活中的一切壓力,因此他們病情有所減緩?否則為什麼病人返回率那麼高? 即使我們所信的理論和我們所做的確實有一些果效,難道這僅僅是因為任何關乎生命的系統化理論(即使這理論最終證明是虛假的)都強於生命的混亂和妄想(雖然這種妄想是一眼就能看出來的)?還是僅僅因為人類最基本的良善對那種混亂的生命起了作用? 雖然我看到病人的一些癥狀減輕了,可是卻從未看到過那種改變生命的深刻變化,我從沒發現質的變化。「盡量控制」這個詞讓我泄氣,這是一個讓人消沉的詞。生活是無望的,正如聖經上說的,是「虛空的虛空」,只不過有一些人學會了更好地控制自己。

第三,是因為我自己的問題也得不到答案

若將那些「有問題」的人也看為普通的人,而不只把他們當成病人看待,我們會發現,他們和治療他們的人沒有太大的區別。最顛狂的病人和治療他的,最理智的康複工作者之間的區別只是程度上而非本質上的。我們這些職員生活中也有破碎的關系、沮喪消沉、混亂迷惘,我們也會逃避,也有令我們上癮的東西。我們同那些病人一樣心裏狂妄(傳九3),不信神。這不信的心是別人灌輸的,同時也是我們自己選擇的。我們也去看我們的心理醫生,並且能感受到那藏在心靈深處的絕望,只是比起那些「病人」來說,我們的控制能力要好一些。

這些經歷讓我對人性有了更深的了解。我越是觀察,經歷,思考,比較,閱讀,咨詢別人,同時別人也咨詢我,我所學的那些理論就越顯得無力。我對自己和別人理解越多,我就越覺得對人類現狀的正確描述不是在現代歐美心理學中,而是在別處。在我閱讀過的索非可樂斯,莎士比亞, 托思妥耶夫斯基,科卡科德,卡夫卡,福克那,迪倫托馬斯 和T.S.愛略特的作品中我能找到自己和我的病人的影子:罪性與自我欺騙,愛與坦誠,苦難與虛空,喜悅與滿足,欲望與失望,狂妄與自私,謙卑與自我犧牲,痛苦與迷惘,希望和破滅的夢想,死亡的陰影,對於救贖的盼望。感謝贊美神,直到有一天,我發現聖經中的耶穌基督對人性的了解是最準確的。他不僅僅是了解人性,而且道成肉身,為了拯救人類。

我以前一直對神的話不屑一顧,並且非常排斥。我最終能到耶穌基督面前,是因為神的話比所有心理學加在一起都更好的解釋了我的動機、我的境況、我的思想、我的行為、我的感情以及和別人的關系。這些心理學理論都像在黑暗裏蹣跚行路,雖然看似高深,其實只涉及表面;它們在描述和處理病人的癥狀時,雖然有繁多的細節分析,並具有讓人贊歎的深奧的學術研究,還帶著真誠的人文關注,卻不能真正觸及問題的根本;他們對問題看得很清楚,做事也兢兢業業,然而他們的分析和解釋是錯誤的;他們無法真正給予足夠的愛,也不會正確調整他們內心看待事物的角度;他們和我們這些跟從他們的人一樣,最終錯領人群,就如瞎子給瞎子帶路一樣;他們充滿希望的在兜圈子,在口哨聲中行進在死亡的幽谷裏;他們無法擺脫以自我和社會為中心的,人本至上的思想,也無法在以基督為中心的宇宙觀裏呼吸到新鮮空氣,享受到明媚陽光。

神的話把我解剖了,又把我重新組裝起來。我接受了一個新的身份——神兒子的身份。我的生命開始改變,這改變將持續發生在我一生的年日中,聖經稱此為「成為基督的門徒」。滿有憐憫的天父,賜下各樣安慰的神,給予了我真理,愛和能力。基督揭露了我一度信仰的心理學系統和方法的假象。更妙的是,耶穌把他自己給了我,讓我相信他, 跟從他。

智慧的神學建構智慧的輔導

盡管25年前我去神學院時,那裏只有幾門輔導基礎選修課,我卻學到了大量關於聖經、神學、歷史以及宣教的知識,這些知識深刻的影響了我今天的輔導工作。聖經輔導不僅包含心理輔導專業課程,而且充滿著許多關乎人類的基本事實:

神掌管人類所有境況。神是包含所有的,人所有的生活都離不開他。在人的每一個境遇中都有神的存在,都有他特定的旨意。每個人每時每刻都依靠這位獨一無二的真神,並與他相交。神鑒察人生活中的每一個方面,並對此做出指示。我們的父神和救主,住在我們心裏的主,是一位有恩典,對人有寬容,大有能力的神。他願意和每個人、每個群體相交。罪並不僅僅存在於各種各樣敗壞的行為中,罪乃存在於人的每個方面。人的每一個部分都全然被罪玷汙。各種形式的苦難,欺騙和誘惑的存在都有神的目的。神叫不幸之事、令人痛苦之事變得對人有益處。罪和痛苦對人類的影響有多大,神的救贖帶來的改變就有多大。基督帶給人一生長久而持續的改變。最重要,最持久的改變乃是我們越來越有耶穌的形象,這是質的改變。這樣的敬虔、信心和愛心指導我們生活中每個細節,包括思想、感情、交談、接人待物和怎樣抉擇。神的靈和神的話是令我們改變的首要原因。神也會用其他人,尤其是基督的肢體,和我們所受的苦來造就我們。

許多心理學思想和實踐體系都被罪影響,一定要經過神的話的檢驗,來糾正其中的謬誤。神的眼光和看法與墮落之人類的眼光和看法有著本質的不同。對於每個文化和歷史(包括每個國家、民族、語言和人群,他們都是福音宣教的對象)都適用的真理也適用每個人(即單個的人,他們是咨詢事工的對象)。真正的事奉,不管是對公眾還是對個人,都是以愛心把神的真理帶給他人。

這些真理並不是老生常談,盡管它們經常被誤用,被輕看。它們是具有智慧的輔導的基礎。奧立佛•文德爾•荷爾摩斯(Oliver Wendell Holmes)曾說道:「我不在乎是否能把我們眼睛看見的複雜情況描述的有多簡單,我不惜一切想要得到的是那個複雜事情後面簡單的答案。」基督的話就是那個複雜事情後面的簡單答案,它能讓我們面對一切,它也包涵一切。愛迪生•立池(Addison Leitch)對荷爾摩斯的話稍加改變:「忽視事物的複雜性叫做簡單化, 能找到一個恰到好處的解釋複雜事物的答案叫做簡明扼要。」神的智慧能夠解剖理解複雜事物,不是簡單化,對事物的複雜性視而不見。

當然,聖經輔導也可能被一些人弄得過於簡單空洞,就像最無聊的流行心理學一樣。願神憐憫我們!而那些不以聖經為基礎的知識會發展成為一個無比複雜的,解不開的迷宮。這種折衷主義(eclecticism)、後現代主義的相對論(post-modern relativism)和當代心理醫療學家所相信的多模式實用主義(multi-modal pragmatism)是認識論最後的掙紮。基督是簡單的,可是他的話語卻可深入任何溝壑隱密之處;他發出簡單明亮的目光,帶給人們清晰的思維,讓我們站穩腳跟,仔細思考事物的方方面面;他教導我們承認自己的有限,也學會自我批評,同時去勇敢地持守真理;他在我們內心建立了一種不可動搖的救贖動力和一種不可摧毀的盼望,讓我們投入生活,不管它是多麼混亂、肮髒、痛苦、暴力、成癮或可怕;他使我們學會正確面對自己的軟弱,同時也叫我們昂首闊步地走路。我是在一個很好的神學院裏和一個相當不錯的當地教會裏,學會了把我的生命投身於這樣一個簡單而偉大的事實中。

在神學院裏,我學會以聖經的角度來思考人生;我體驗了內心掙扎,學會了讓神重新塑造我的內心;我明白了什麼是痛苦,什麼是避難所,懂得了基督的恩典;我也明白了神給我的恩賜和呼召。我見過很多愛神的人,他們提供了很多充滿智慧的輔導,可他們從沒把自己當成「心理輔導專家」。就是在這種非正式的場合中,我觀察到並經歷到了輔導最重要的功課。

最後,我是通過實踐學到怎樣輔導的。就如一個學習遊泳的人必須要跳進水裏親自實踐一樣, 我帶著輔導課程中學到的一些基礎知識,不斷練習,吸取教訓,向人討教,和人商量。這種辦法讓你學會最重要的東西。如果在神學院裏的輔導課程更全面的話,我的學習過程可能會少走彎路。系統課程、觀察、不斷交流指導是非常有效和珍貴的。但當時的神學院還不具備這些課程,然而,關乎輔導的核心卻是具備的。一個人可以具備全部的教育和世上最好的教導,但根本不知道輔導到底是關於什麼的。專家可能會錯誤地引導我們,使我們產生錯誤的世界觀。我們可能會非常有技巧,卻不知不覺地誤導了我們所輔導的對象。

那麼什麼是心理輔導中最重要的因素呢? 是神的智慧。真理和愛在每一個例案中越來越顯出其智慧。沒有一個神學院能保證人獲得這種智慧,不僅如此,任何世俗的咨詢課程都不能教導人真正的智慧。從定義上來說,這些課程設計的前提就是棄絕「敬畏神」。然而,即使沒有心理學專業課程,良好的神學教育也可以提供輔導的原材料。在此基礎上,如果再加上你有誠實的人品,並經常與教會裏面很好的成員交往,同時尋找機會幫助別人,並為自己找到很有智慧的輔導者做指導 你的輔導智慧就會增加。優秀的輔導課程就象好的講道一樣,應該把原材料或半成品轉變為成品,把神的真理和人的現實問題聯系起來。

心理輔導是屬於神學範疇的問題

在神學院裏接受心理輔導培訓?在二十一世紀這個問題不再顯得荒謬。神學院裏設有許多咨詢專業及課程,可是你或者你認識的人應該去神學院,接受心理輔導的培訓嗎? 怎樣做選擇呢? 允許我介紹一種實際的方法來解決這個問題。我先提出一個原則,然後再闡述一系列相關的問題。

原則:你去神學院學習輔導的課程,不應該單單因為那裏有這樣的課程,而是因為輔導本身是屬於神學範疇。請記住這個中心原則。作為一個基督徒輔導者,你是否能忠於職責,取決於你是否能抓住這個原則。神學院的專業也許能從這個原則出發,忠實於這個原則,但也許不能。最終你要自己去堅持這個原則。

下面我來回答幾個問題。首先,什麼是心理輔導?廣義上講,在神看來,輔導就是用我們的舌頭說話。我們口裏說出來的每一個詞都表達某種價值觀、目的和世界觀。「因為心裏所充滿的,口裏就說出來」(路六45),所有人類交往究其實質都是一種互相諮詢的互動行為,這種諮詢有時智慧,有時愚昧;有些話是無用的,只會敗壞人,誤導人,對人沒有絲毫益處(弗四29a);有些話則是幫助人,及時、真誠、有愛心、充滿恩典的。沒有任何話語是中性的。

狹義上講,輔導是那種影響人,指導人或幫助人解決人生問題的談話。律師、經濟顧問、中學的指導老師,你可以一吐衷腸的朋友,還有牧師和精神治療醫生,他們或直接或間接都可以給你提供建議和忠告,這是從你們之間談話的內容來說;而從你們之間的互動和整個過程來說,他們就是給你提供輔導。想學輔導課程的人可能對後三者如何處理問題、如何做事、如何談話最有興趣。這後三者即「同齡人」,「宗教專職人員」以及「精神健康專業人員」。

其次, 這後三者的目的是什麼?他們各自所解決的問題分別是什麼?他們都強調關心人,不帶個人目的,他們的目的是要幫助你,不是為了掙錢,不是為了佔你的便宜,不是為了贏得你的崇拜,也不是為了證明他們自己是有能力的、成功的或高人一等。他們從大體上都對你的生活充滿好奇,喜歡你對他們坦誠布公。不管他們有無智慧,他們都不可避免地傾聽了你的盼望和恐懼,沮喪和喜悅,生活的艱辛和甜美,憤怒與嘉許,失落與祝福,傷心和喜悅,負疚和釋然,沖突與和平,遺憾與成就,無法控制的習慣與或大或小的成功,迷惑與清晰。他們聽你們講述發生在你身上的好事和壞事,包括你所做的事以及別人對你所做的事。他們和你的全人打交道:行為情感、思想環境、關系、欲望、選擇、信仰、記憶、期盼、價值觀、動機。這樣的輔導者,或者大多數即將成為輔導者的人是和你的「經歷」打交道。事實上,他們也成為你經歷的一部分。通過語言和行為,甚至通過他們的提問,不可避免地,他們在某種程度上對你的經歷進行修改與詮釋。他們要處理的問題是:你是誰?你如何生活?你要面對什麼?他們並不關心你遺囑的用語、互助基金的好處與壞處,也不關心哪一個學校會錄取你。不管這個輔導者是你的同齡人、朋友還是專業人員,他們都承認要通過改變你的某些方面來幫助你。

現在讓我們再具體一些。 從他們所面對和處理的各樣生活問題中,那些將來的輔導者應該得出怎樣的結論?這些問題存在的意義是什麼?這是第三個基本問題。生活到底發生了什麼?哪些必須改變?哪些需要加以鼓勵?什麼才是真實的狀況?這些問題本身表明所有的輔導都脫離不了價值觀,然而價值系統各不相同;輔導必然是關乎道德與神學的問題,若有輔導體系不承認這一點, 就是太天真了,是自己欺騙自己,表裏不一,然而神學之間也存在明顯或隱含的不同;所有的輔導都要揭開人們所經歷的事,並對此進行編輯,在人類生活的舞台之後,什麼才是真實狀況,然而人們的經歷各不相同;所有的輔導必須處理各種問題,包括事物的對與錯,善與惡,珍貴與玷汙,榮耀與羞恥,稱義與負罪,然而答案各不相同;所有的輔導或明確或間接都在處理關乎關於救贖、信心、身份和意義的問題,然而它們所提供的救贖也是各不相同。

請仔細思想馬丁•路德所說的話。這話關乎耶穌所賜下的獨一無二的救贖:

這一生的目的,不是公義的,而是在公義中成長;不是健康的,而是在其中得醫治;我非我所是,而在變成所是;不是安息,而是練習。我們尚未成為我們應有的樣子,但我們正在向著它成長;成長的過程尚未結束,卻在繼續之中。這一生不是終點,而是通往終點的道路。生命中的一切都尚未在榮耀中閃爍,但都在之中被煉淨。

路德在這裏明確了輔導的一個潛在目標。它正是以聖經為基礎的輔導目標,也是基督工作的目標。這個目標是其他任何心理輔導所不具有的。當然,任何形式的心理輔導都有與之相似的方法和程序,都要解決與之相似的問題。然而聖經輔導和其他理論之間目的不同,途徑不同,經歷不同,解決問題的來源也不同。以聖經為本的輔導單以個人的成長為目的,這樣的成長是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其果效是恒久的。它致力於在人裏面重新恢複耶穌的形象,借著聖靈的能力除去罪惡和不信的心,把對神和對人的愛刻在人的心裏。它給予受苦的人一種特別的盼望,這種盼望是和一個有特殊名字的人息息相關的,他天天扶持我們。聖經說,那一位在你們心裏動了善工的,必成全這工,直到基督的日子。那時,所有的愁苦和罪惡都沒有了,所賜給我們的是愛、喜樂、平安和安息。

世俗化心理學模式當然也使用路德在描述聖經心理治療時所用的字眼:成長、治愈、過程。如果這些理論與真理毫無相似的話,是根本行不通的。謊言總是以良善的面貌存在著,仿冒物之所以能存在,是因為它和真實物相似。不以神為本的心理輔導對於靈魂的醫治目標不同,講述的經歷不同,同樣的詞語指的卻是完全不同的東西。唯有路德提到的那一位偉大的輔導者,他致力於實現路德所描述的目標;唯有這位輔導者攙扶他的孩子走路德走過的這條路。但願這位偉大的輔導者能幫助我們這些輔導者忠心作工。

我們又回到了那個指導你選擇神學院的最關鍵的原則:心理輔導問題是神學範疇的問題,這句話永遠成立。所有的輔導者面對的問題在聖經中都能找到,他們不是忠於聖經的,就是錯誤的,當然這是指原則而言。由於罪和各樣的恩典,輔導者和各種心理輔導體系或多或少都有些對,或多或少都有些錯。盡管世俗的模式和從事心理輔導的人有時是完全錯誤甚至是邪惡的,然而神所賜的普遍恩典常常會使它們發出一些光;盡管神的孩子靠著他的恩典有時會發出極其明亮輝煌的光,然而神的孩子身上必然殘留著罪,這罪會使以聖經為基礎的模式及其實踐者失去光澤。只有耶穌是完全正確,全然豐富而簡單明了的。過去是,現在是,將來也是。你應該立志成為一個這樣的輔導者:多些正確,少些錯誤;多些智慧,少些無知;多些簡明扼要,少些簡單化和複雜化。無論是接受教育還是接受培訓,你都要以此為目標。你要棄絕任何其他理論體系,並立志學習和提供良好的輔導,這樣的輔導是表達基督的心腸,以基督的心為心。

提出好問題

你應該去神學院或是聖經學院接受輔導培訓嗎?我相信良好的神學教育應該教導一個人學會如何去做抉擇。我自然會偏向於威斯敏斯特神學院(Westminster Theological Seminary)和位於費城這裏的CCEF(基督教輔導及教育中心)。我們這裏有富有經驗而合一的教員,我們也有授予輔導學位的專業。但本文並沒有對此吹捧的意思。許多聖經學院、南浸信會各神學院(Southern Baptist seminaries)、以及改革宗的各神學院裏(Reformed seminaries)的心理輔導教員越來越對聖經輔導感興趣。也許其他地方也還有,只是我不太清楚。你應該自己好好做調查。你會發現很多地方的老師不再是簡單地在世俗心理輔導的基礎上加上一點聖經知識,而是想用神的話語來主導他做個人輔導。他們能否實現這一想法?如何實現?當你在調查和了解這些問題時,你要保持一種謙虛和坦誠的態度。

為了了解這個學校,你應該多向人提出一些好問題。當你與在校學生、畢業生和教授談話時,你可以直接問他們問題;當你聽課時,或是閱讀學校指定的文章和書目時,要問自己「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各樣提問都會對你有幫助。下面是一些範例:

1.他們教的是什麼理論呢? 他們認為哪些作者, 文章, 或書籍最有影響,最有代表性?

這個問題幫助你發現這個院系的觀點和理論。它會幫助你明白這個院系是有統一的觀點還是眾多折衷的觀點。很明顯,這個問題不能給你一個詳細全面的分析,也不能使你熟知其「地貌」。如果系裏有統一的理論,你怎麼評價這些教授的輔導?如果他們教得是一些折衷的觀點,這些觀點的不同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當然,真實情況經常是複雜的,但理論上有四種可能性:以聖經為基礎的一致的理論;以一個有缺陷的模式為基礎的理論;有意把一些不同的觀點綜合在一起的理論;完全是東拼西湊的混合物。

2.向學生和教授詢問,他們用什麼理論和方法論來分析一個具體的例子。比如說,自尊心低、飲食紊亂或被情欲捆綁的原因是什麼?如何治療?

這個問題讓你發現他們的主體思想。比如說:人的心是被動消極的、受外界控制的(如受欲望支配,這些欲望是沒有得到滿足的),還是根本上是積極的(比如說神的第一戒律)?個人歷史決定個人命運,還只是作為個人意志積極決定的背景?不同的概念只是描述性的(經常描述一種病癥),或是解釋性的?耶穌基督過去,現在,將來所做的工被放在最重要的地方,或是只被局限為輔助角色?是用聖經解釋事件,還是用其他解釋事件?他們認為聖經只是道德教導,還是聖經向我們啟示那位我們應該去認識、去相信,去順服的主?

3.在課堂上、在輔導期間以及在所推薦的文章和書目裏,他們在事實上如何講解使用聖經真理?

他們在輔導中用了多少聖經知識?在關乎什麼是心理輔導的問題上,他們將聖經放在什麼樣的地位上?「把有用的屬靈資料和心理學結合在一起」的觀點以及「解決任何問題都要搜集詳盡的資料和證據」的觀點都是有問題的。聖經是完備的,遠超過那些諸說之結合論者。神的觀點與人的研究、個性化的理論以及治療是截然不同的,神顯明的旨意絕對不是僅僅作為資料為心理治療服務。聖經所能使用的範圍更加寬廣,同時也更加嚴格,遠勝過那些將聖經作為輔助資料的觀點。神的眾先知和使徒給我們做出榜樣,並吩咐我們:要努力將神學用在實踐中,將恒久不變的真理應用在我們每個新的境遇中。我們要問這樣一個問題:在心理輔導中,聖經的作用被看作是完備的、必要的,還是被認為是有缺憾的,或具有魔力的?

4.心理輔導和傳福音之間是什麼關系? 心理輔導和做門徒之間是什麼關系? 心理輔導和講道之間是什麼關系?

這些問題能顯明一個系統對人性、對基督、對心理輔導和教會的觀點,也能顯明那些自稱為「傳福音」、「門徒訓練」和「講道」的活動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實的。那些有心理問題的人是居住在一個以神為中心的、由基督來掌權的世界上,還是居住在一個自治的、獨立於神主權之外的世界上?

5.畢業生準備從事什麼樣的事奉和工作呢?

這是屬於那種「事實勝於雄辯」的問題,它會顯明這個專業是把嚴肅認真的輔導作為有智慧的、健全的服侍的一部分,還是認為輔導只是精神健康工作人員的特權,而將教會服侍視為低等的輔助工作?

6.他們怎樣看待邁爾新生活診所(Meier New Life Clinics),傑•亞當斯(Jay Adams)、拉裏•克來伯(Larry Crabb),《聖經輔導期刊》(The Journal of Biblilcal Counseling)或者心理藥物治療和屬世有代表性的心理學家?如何看待各種驅除邪靈的事工?

我並不認為這些問題只允許有一種正確的答案,或唯一正確的看問題的角度,也不主張你去和別人辯論。你的目的是搜集資料來做出一個最好的決定。你要弄清楚他們的輔導框架和細節內容,即它們的「地貌」。這樣你就能學到非常珍貴的信息,這信息能開啟你的雙眼,幫你做出智慧的決定。 對方是怎樣得到信息的?他們無知嗎?平衡嗎?有偏見嗎?深刻嗎?淺薄嗎?這些問題和評論都是他們針對別人提出來的,你也可以這樣向別人提問。要想發現他們對那些屬世的心理學家的看法,你可以問他們,「你認為最重要的屬世心理學家是誰?你怎樣評價他?」如果是我的話,我會問他們對於認知──行為心理學(cognitive-behavioral psychology), 馬斯洛需求理論(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和弗羅伊德(Sigmund Freud)的看法, 因為它們深深地影響了福音派基督徒。

7.從世俗心理學中能學到什麼? 從心理學研究、個性研究、心理治療中能學到什麼?有什麼危險?要當心什麼??當你問這些問題時,要對方舉具體的例子,不要太籠統的答案。

各類「基督徒」輔導人員,包括主流新教信徒、羅斯米得心理治療醫師(Rosemead psychotherapists)、傑•亞當斯(Jay Adams),馬丁•鮑伯(Martin Bobgan)或者其他人都認為,基督徒可以從屬世的心理學家那裏學到一些東西。但是這些東西到底是指什麼呢?它有多大的重要性呢? 第一個問題比較有概括性,它幫我們發現對方是怎樣定義心理學的,並知道對方與基督教信仰的關系。第二個問題把偏重神學的心理學與偏重科學的心理學分開(盡管研究本身絕非中立, 它們常常受社會決定論或生物決定論的影響)。這個問題其實針對那些以「宗教」為名義的各樣的觀點和行為。這個問題顯明一個人能否對一個細微的區別看得清楚。比神學理論更重要的是,在實踐中他到底是如何行?他看重什麼?提問有關「危險和當心」的問題常常讓你發現,對方到底是把基督教作為基石和基本世界觀,用其來解釋一切現象,還是僅僅把基督教當成「篩子」或「過濾器」,以過濾一些明顯很敗壞的行為(比如說性方面的罪惡或新世紀運動),而對許多其他觀點和行為不加以查驗,置之不理。

8.什麼是這個專業的弱點? 對方采取了什麼措施加以改正?

當你問這個問題時,最好的態度是誠實謙卑,要有自我批評精神,克服驕傲和誇誇其談的毛病。

9.從歷史來看,這個學校輔導的傳統和觀點來自何方?現在是什麼發展方向?

學校總是在不斷變化中的,不是靜止不變的。就象一個人或是不斷被潔淨,或是越來越敗壞。。然而方向很重要,你也可以問個別教師關於其一生的設想:「在這之前你的立場源自哪裏?你以後打算怎樣?什麼對你最重要?」正如你要詢問一個神學院或聖經學院的其他神學立場一樣,你也應該問對方這些問題,了解他們關乎輔導的觀點。

許多學校把一些與聖經相背的思想和方法引進它們的專業,它們對聖經的目的和作用的認識非常淺薄,他們也許從來沒有想到以基督的價值觀來做心理輔導的基石。現在許多神學院都設立輔導專業,這有利也有弊。輔導是否與聖經神學教導相吻合呢? 關於基督和輔導關系的聲明只是套話作為點綴呢,還是事實的本質就是如此?

你還應該對神學院和大學知道一點,這是在學校簡介裏找不到的。你常常會驚訝地發現,在同一個學校裏,心理輔導或心理學系與神學,聖經學以及講道學各系之間的觀點相互有分歧。他們對人性、苦難、神和轉變的看法彼此沖突。你可以詢問其他系裏的教授和學生是怎樣看待心理輔導課。你要仔細斟酌他們的回答,思想其中的原因。不管是肯定還是批評,其中必有許多或好或壞的原因。在你做抉擇之前,這是你進一步要學的。

選擇一所學校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事前你必須先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這樣事後才知道自己找到沒有。這些問題對你會有幫助,而且一定要記住這篇文章的開端:在輔導事工上,你所學的最重要的東西也許來自聖經和神學課程,條件是你一定要認真努力的把這些真理用在實踐中, 永遠不要把神的話與人的生活分開。當年我在神學院裏學習輔導的時候,這個神學院非常認真嚴肅地將神的話語用於輔導課程,對此我很感恩!我後來不需要回頭糾正錯誤,也不需要拋棄什麼。 但即便心理輔導系裏確實有嚴重的問題,也不會對你接受良好而有益的教育形成致命的影響。你當明白自己所尋求的是什麼!

神關心並審察輔導理論如何被用於實踐中,因為輔導的問題是一個神學問題。他盼望你在工作中滿有智慧,他會祝福美好的輔導。在這種面對面的服侍中,你會經歷無比的喜樂,也會體驗悲傷,但那是值得的。跟人一對一的談話和星期天講道一樣都屬於教會的職能。你若要成為輔導師,你應該考慮接受神學教育。但當你做這一選擇時,一定要有堅定的原則,要看得清楚,並善於提問題。(完)

作者簡介

大衛•鮑力生(David Powlison),基督教輔導和教育中心(Christian Counseling and Educational Foundation,CCEF)輔導員,《聖經輔導期刊》(The Journal of Biblical Counseling)編輯,威斯敏斯特神學院(Westminster Theological Seminary)實踐神學教授。

注釋:
1、本文的縮寫版曾發表於《神學院和研究所手冊(1994年度)》(Evanston, Illinois: Berry Publishing Services, 1994, pp。 22-24,48),原名為Answers for the Human Condition: Why I Chose Seminary for Training in Counseling(人類問題的答案:為什麼我選擇去神學院學心理輔導),現題目為編者所加。
2、出自《士師記》21:25,中文和合本作「各人任意而行」——編者注
3、 Peter Kramer在所著的《立約時刻》中描述了一個精神病醫生如何在實踐中內行地運用這種源於普通恩典的仁慈原則。他的描述非常吸引人。
4、若一個人具有清晰而綜合的以聖經世界觀,他研究任何學科都會滿有成效,包括社會的、行為的、醫藥科技的。例如,在CCEF和威斯敏斯特神學院裏,有許多從事心理輔導的工作人員在獲得高等神學學位之外,還有其他學科的博士學位,其中有神經生理心理學(neurophysiological psychology)、醫學、文化社會學、科學與醫學的歷史和社會學(history & sociology of science & medicine)、發展心理學(developmental psychology)。
5、編者相信,雖然相當多本刊的讀者可能沒有機會做這樣一個「考慮該讀哪個神學院」的選擇,但是作者所提出來的這些問題,對於我們選擇合適的輔導書籍、培訓課程或者輔導機構也是有借鑒作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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